兔年過去,龍年來臨。于此新春之始,偶讀胡適之、劉半農(nóng)等人當年泳除夕的詩,頗引人遐思。
  1918年,胡適之執(zhí)教北大,除夕之后,應某雜志編輯之請,寫了一首詩,題名《除夕》:
  除夕過了六七日,
  忽然有人來討除夕詩!
  除夕“一去不復返”,
  如今回想未免已太遲!
  那天孟和請我吃年飯(注:孟和即陶孟和,社會學家,時亦任北大教授),
  記不清楚幾只碗;
  但記海參、銀魚下餃子,
  聽說這是北方的習慣。
  飯后濃茶水果助談天,
  天津梨子真新鮮!
  吾鄉(xiāng)雪梨豈不好,
  比起他來不值錢!
  若問談的什么事,
  這個更不容易記。
  象是易卜生和白里歐,
  這本戲和那本戲。
  吃完梨子喝完茶,
  夜深風冷獨回家,
  回家寫了一封除夕信,
  預備明天寄與“他”(注:當時第三人稱都用“他”字,尚無“她”、“它”二字;這里“他”,當為“她”)!胡適是“白話詩”的倡導者,也是第一個用白話寫詩的名家。這首詩也如胡適的其他詩作一樣,平直如話。從詩中,我們可以知道70年前大學教授過除夕的景況和心情。
  當時,同在北大任教的劉半農(nóng),也有一首以《除夕》為題的詩:
  (一)
  除夕是尋常事,
  做詩為什么?
  不當他除夕,
  當做平常日子過。
  這天我在紹興縣館里,
  館里大樹甚多。
  風來樹動,
  聲如大海生波;
  靜聽風聲,
  把長夜消磨。
  (二)
  主人周氏兄弟(注:周樹人、周作人)與我談天——欲招“繆撒”(注:掌文藝之女神),
  欲造“蒲鞭”(注:日本雜志中,倡導文藝批評之欄目名),
  說今年已盡,
  這等事,待來年。
  (三)
  夜已深,辭別進城,
  滿街車馬紛擾,
  遠遠近近多爆竹聲。
  此時誰最閑適?——
  地上只一個我!
  天上三五寒星!
  此詩風格平直如胡詩,但除夕夜猶與周氏兄弟議文藝工作,較之只是吃餃子、海參、津梨、含意似更勝一籌了。
  (1688年)